南非版“教父”：《耶路撒冷》

最真实的黑帮犯罪大片——
南非版“教父”：《耶路撒冷》

(该文是刊发在《环球时报》的一篇关于南非电影的影评，以下为未经删改的全文。)

本报南非特约记者 王晓鹏

如果你想了解南非真实的社会和治安状况，有一部叫做《耶路撒冷》（又译：《黑帮天堂：耶路撒冷》）的电影必看不可。这部影片，比之前78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《黑帮暴徒》拍得更为真实，它曾获第8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，但因与《黑帮暴徒》题材类似而最终无缘小金人。

“既然要偷，就要偷大的”

“既然要偷，就要偷大的，别管下不下地狱”，从电影宣传语就可以看出这是一部描写黑帮生活的犯罪片。影片从约翰内斯堡特警开直升机围追主角洛基(Lucky)开始，之后，狱中的洛基开始回忆自己怎样一步步走向地狱的。1994年，在曼德拉领导下，经过数十年斗争，结束了白人的种族隔离政策，曼德拉成为南非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。所有南非人都在期待黎明，但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。

当年，身在家乡索韦托的洛基收到了约堡某大学的入学通知，但没有拿到奖学金，他不得不和朋友做点小买卖积攒学费。洛基上大学的理想与现实间的距离越拉越大，冥冥中他认识了改变命运的人物拿撒勒，并跟着他干起了抢劫汽车的勾当。这帮人越做越大，从持枪劫车，到化妆抢银行，再到策划杀死保安、抢劫运钞车。最终，他们在抢劫电器商场时与赶来的保安和警察正面交火，拿撒勒被击伤入狱，洛基和朋友侥幸逃脱。随后，两人逃到约翰内斯堡做起了出租车生意。

然而，在犯罪率极高的约翰内斯堡修布罗地区（Hillbrow），你不吃人、别人就会吃了你。洛基本想金盆洗手，出租车却被抢，他不得不考虑另谋出路。洛基所租住的大楼里充满了毒贩和卖淫女，于是他注册了公立机构“修布罗住房管理委员会”，清理大楼内的毒贩子和卖淫女，让租户将房租交给他管理，然后再由他与房东交涉，修理大楼内毁坏的设施等。他的本意是好的，却遭到白人房主的恶言相向，于是他开始在律师的教唆下，和刚出狱的拿撒勒之流合伙，恶意拖欠租金。因白人房主无法向政府缴纳各项税金和水电费等，大楼最终由市政府拍卖，然后洛基以极低价格购入。

洛基的“房地产”生意越做越大，这也引起了警察、媒体和毒贩的注意。警察数次找上门，最终洛基买通约堡中央警局的警察，将他的档案偷出来替换而成功脱罪。毒贩子想尽一切办法进入洛基的领地，始终遭到了他的拒绝。于是，毒贩枪杀了洛基的挚友和他女友的弟弟，洛基率领手下与贩毒团伙展开了血拼，最终杀死了毒贩，自己也受重伤被捕，这就是影片开头的一幕。在狱中，洛基通过装病的手段被送往医院抢救，并在数人帮助下成功逃脱，带着成箱现金逃亡到滨海城市德班，改名换姓后继续生活……

因影片中数次将约翰内斯堡比作圣城耶路撒冷，因此电影以《耶路撒冷》为名，它是导演拉夫•泽曼（Ralph Ziman）的第三部作品。拉夫•泽曼1963年生于约翰内斯堡，1984年移民英国，现居美国拉斯维加斯。根据拉夫•泽曼的博客，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报纸上“如何在犯罪之都约翰内斯堡偷取住宅楼”的报道，随后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研究南非的暴力犯罪案件。实际上，了解约堡的人都知道，仅凭导演敢在修布罗、亚历山大及索韦托等高危区实地拍摄，就足以向导演致敬——在这三个地区的部分区域，就连全副武装的警察都不敢独自开车巡逻。这部影片是南非黑帮生活的真实写照，2008年上映后被黑帮奉为“南非版《教父》”。2011年，该片在中国大陆地区上映。

宽松政策催生“移民电影”

《耶路撒冷》在拍摄过程中，得到了约堡中央警局和城市警察总署的大力支持，尽管影片中有很多镜头是在揭露警察贪污腐败、滥用暴力等恶行。南非的电影政策如同曼德拉倡导的“民族和解，民主自由”一样，都是非常宽松的，这也催生了类似《黑帮暴徒》、《耶路撒冷》等“移民电影”，或者叫做“白人电影”。

所谓“移民电影”，是指电影的导演或编剧是在南非出生，但后来都移民到其它国家工作学习，成为导演或编剧后，开始关注南非社会发展中产生的各类问题。拉夫•泽曼，《第九区》导演尼尔•布洛姆坎普、《黑帮暴徒》导演加文•胡德、《卡雅利沙的卡门》（音乐剧）导演马克•唐福特•梅等，基本都是双重国籍或拥有第三国绿卡。

1994年，曼德拉上台，新南非共和国成立，结束了残酷的种族隔离制度。黑人上台执政后，施行了扶植黑人经济发展的“BEE法案”（黑人经济振兴法案），政府部门和大公司中白人大量失业，大批受过较高教育的白人移民到英国、澳新、加拿大等其它英联邦国家。BEE法案只催生出了一小部分黑人中产阶级，南非失业率仍居高不下，官方公布的失业率超过25%，社会两级分化持续加大，由此滋生的抢劫、谋杀、强奸等暴力犯罪层出不穷。

一些在海外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南非籍导演、作家、编剧等，开始关注南非的犯罪、种族、艾滋病等问题，出现了描写暴力犯罪的《黑帮暴徒》、《耶路撒冷》，暗讽种族隔离的《第九区》，描写“黑人歧视白人”的《耻》等“移民电影”，因导演均为白人，也被称为“白人电影”。

尼日利亚政府曾因《第九区》将尼日利亚人刻画成毒贩而禁止此片上映，南非政府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宽容，敢于直面社会发展中的各类问题，从未禁映过一部影片。《黑帮暴徒》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后，前总统姆贝基还曾对其演职人员发过贺电。电影《耻》是根据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小说《耻》改编而成，对于这部描写“南非新种族隔离政策”的小说，南非官方的表态也仅仅是“作者恶意扭曲了南非民主进程，对此深表遗憾”，小说及电影却从未在南非被禁过。

南非黑人占总人口的80%左右，却因1994年前的种族隔离制度等，大多数成年黑人没有受过良好教育，因此在南非电影界，几乎见不到黑人导演的身影。近年来，南非政府部门曾表达出对“舆论工具控制在少数白人手中”的担忧，创办了《新闻时代》等报纸来抗衡诸多媒体对政府的持续负面报道，但在电影界却仍未有黑人导演执导的优秀影片出现。2004年，南非第一部用黑人祖鲁语发音的电影《昨天》上映，曾获第77届奥斯卡提名，该片得到了曼德拉赞许及曼德拉基金会的支持，但电影导演达瑞尔•鲁德特却是一名南非白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