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南“七一八水灾”四周年祭

说不出的真话——
济南“七一八水灾”四周年祭

几天前，我回国探亲，路经泉城广场。泉城广场依旧热闹非凡，纳凉的市民熙熙攘攘地穿行，据说淹死了很多人的银座地下购物广场仍旧生意兴隆。从远处望去，整个泉城广场的灯柱散发着悠悠的冷光，让人感觉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场。

有本小说里写过一句话：人都是擅于遗忘的畜牲。济南人亦是如此。如果你问身边曾亲历大水的济南人：七一八水灾到今天几周年了？恐怕多数回答都是：大概三四年吧。除非这个人曾在大水中痛失亲人，否则没人会记住这场至少夺去34条生命的大雨到底是哪年发生的。

2007年，一贯在全国默默无闻的山东省会济南，以两条接连发生的新闻震惊世界：7月9日，济南市原人大主任段义和雇凶在建设路炸死情妇；随后的7月18日，济南遭遇百年特大暴雨，34条生命转瞬而逝……

（一） 被集体割喉的媒体

我清楚地记得，2007年的那天，我在约翰内斯堡的办公室里，国内很多报社同事通过QQ和MSN在向我传递一条信息：济南下暴雨竟然淹死了很多人，有同事还把银座地购和打捞尸体的照片发给我。

国内各家网站均在第一时间将消息放在了头条位置，腾讯还在重要位置发表专题，寻找遇难市民的名字和简历，以纪念这些遇难者。但是，国内媒体毕竟只是D的喉舌，换句话说：D让你说话的时候，你就可以发言；D如果让你闭嘴，你就必须闭嘴，要不然饭碗就没了。

当时，我在网上搜索，我曾供职的《齐鲁晚报》，竟然没有一篇新闻稿敢提及死人的事情；只有当时比较胆大的《山东商报》，发了一篇在护城河里捞尸体的文章，委婉地表达了对ZF的不满。随后，各家门户网站，包括腾讯的专题都悄然撤下；之后的新闻基本都是D员干部怎么冒雨抢险、怎么积极帮助群众获得赔偿等屁话。

随后，擅长搞异地监督的《南方都市报》的一条新闻，再次挑动了网民的神经：济南一女网友“红钻帝国”，因跟贴谈论银座地下购物广场有没有淹死人而获罪，被济南市公安机关依法拘留。事情曝光后，引发了全国网民的义愤：无耻啊无耻，跟个贴都能被拘留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，银座所属的鲁商集团和济南市ZF部门就蠢到不知道这个道理，他们本意是想树个典型，吓唬一下那些敢于在网上说话的网民、并让他们闭嘴的，未料，网民不是被吓唬大的，济南银座和济南公安局，立即成了全国网民的靶子。最后，迫于全国网民的压力，ZF将“红钻帝国”提前释放了事。

（二） 被刻意掩盖的人祸

水灾之后，济南市ZF召开新闻发布会，声称水灾之所以造成那么多人被淹死，主要是瞬间降雨量过大等等。总之，他们说，是天灾造成了那么多人集体被淹死。

其实，我在想，任何一名当时参加新闻发布会的记者都想问一个不敢问的问题：同样是山东，同样的降雨量，为什么青岛就没有淹死一个人？！当然，想在山东省内的新闻单位混口饭吃，是没人敢这么问的。随后，媒体依旧按ZF指示，高调报道暴雨后广大党员干部是怎么积极抢险的，ZF是怎么积极赔偿的，甚至还在后来弄了一个什么恶心的“英雄谱”。

这是我们ZF一贯擅长的宣传手法，譬如“经典”新闻通讯《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》一文，明明是1960年发生的一件特大恶性投毒案件，却被D的喉舌《中国青年报》记者们妙笔生花，写成了我们D和ZF是如何全力救援这些中毒民工的，中毒原因等竟然一句也没提！D的媒体素有造假的传统，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，杯具变成洗具，说遇难者家属“高高兴兴拿到了赔偿款”，这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！

再说一下青岛为何没有死一个人。青岛的雨污排放系统是德国人占领时修建的，雨污施行严格分离，地下排水系统十分发达，暴雨过后很短时间内就会排放干净。这就如同南非的白人区，南非白人区在暴雨之后，马路上基本看不到积水，这是因为白人做事会遵循规则。有人会说我崇洋媚外，其实这跟崇洋媚外没有任何关系，问题在于中国人太聪明了，为了减少成本，把屎尿和公司饭店污水等，全部接到雨水管道中，导致管道经常性堵塞，遇到大雨，当然会把地势低洼的地方给淹了！

除去排水不畅，还有一个引发护城河倒灌的人为因素被刻意忽视了：ZF的面子工程导致通向大明湖和小清河的排水闸口没有被及时开启。济南群泉在2003年9月实现复涌，这也是ZF的一大功绩，随后，为向全国宣布济南保泉成功，ZF部门决定将护城河打通，在大明湖入口处设立一道闸门，平常将闸门关闭以便在河道中积累足够的泉水，实现“一船畅游济南名泉”的目标。这项政绩工程在2005年实施，未料在2007年那场暴雨中，因为之前没有人预料到瞬间雨量会如此之大，更没人冒雨去开启排水闸门，这导致了暴雨来临后，护城河水猛涨并且倒灌，一方面淹死了很多无辜市民，另一方面倒灌到了银座地购中（至于有多少人被淹死在购物中心，至今仍是未知数）。

但是，因为ZF部门将全部责任推到老天爷头上，没有一名负责人因此被追究责任。

（三） 被强行驱赶的家属

实际上，34名水灾遇难者的亲人和朋友仍旧在心里惦记着逝者。一位同事告诉我，每年的七一八，都会有人想到泉城广场献花，但会被保安和便衣强行拉走。中国ZF是非常擅长搞这一套的。这就如同每年六月初，便衣就会偷偷监督某些人士一样；前一阵，更有人带着一瓶康师傅XXX饮料到泉城广场纳凉，结果瞬间遭数名便衣扑倒在地，后来发现，只不过是那瓶饮料的名字太敏感了！

除了强行驱赶，ZF还用“集体意识”等其他方式，让市民逐渐遗忘这场水灾。譬如，七一八水灾后的2008汶川大地震捐款，2008北京奥运会，2009年济南全运会，等等等等……

一转眼，四年就过去了，人们习惯了忙碌的生活，即便偶然想起这场水灾，也不再情绪激动，也无暇顾及那场死了几十人的水灾过后到底有没有人被追究责任……

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摩ZF的作为，因此，我在贴出本文后不久即会返回南非，以免被济南的公安机关抓住后成为“红钻帝国第二”。但四年来，心中的不平，让我站出来说几句真话，以纪念逝去的34条生命。

愿逝者天堂安息！

（本帖作者：王晓鹏，原《齐鲁晚报》记者，现居南非）